*隔大半年终于写完了（。
1
方士谦那台Volvo今天没限号——虽然这都夜了才从微草地下车库开出来——，堂堂正正一个大画圆甩了下车尾巴拐到马路旁，堵着微草大门口一动不动。
玻璃门贴着隔热兼遮阳用的帐号卡塑面海报，一个大人那么高，左边防风右边王不留行，防风左边叶下红，王不留行右边上是独活。再过去的左边右边都空着，大概是为了夏休里谁的退役谁的出道，尚且空着。
方士谦就在那儿演高富帅总裁演了一阵，安保最开始朝门口望了一眼发现是治疗之神的爱车之后就撇头继续打荣耀，连王杰希下楼来都没抬头。
「王队辛苦了，晚安。」
招呼是招呼了但依然没抬头吧。
「晚安。」
王杰希朝柜台颔首，倒也不在意人看不看他，人打游戏不抬头回话他早习惯，也反正他是看到方士谦在门外那头发神经了。
Volvo的车窗被摇下，方士谦一副长手长脚，还能越过副驾驶座把小臂搭在窗框上朝他挥手。王杰希抿抿嘴角嫌弃似地摆了摆手，方士谦歪着嘴笑了下缩回他的驾驶座，让开位置王杰希钻进车里。
「说过了，那样危险。」
方士谦嬉皮笑脸，也不答应王杰希，自顾自发动引擎打着方向盘往路上开。王杰希把包扔到后座，安全带才扣上，车就噗地加速跑了。
「今儿个如何？」
车开上高架，开始未知的堵车路途，虽是刚刚过了晚高峰，车流还是那么多，多得令人发指。
「小别状况挺好的，出道应当没有问题，和正式队员对战的胜率这星期又上升了。」
「嗯、嗯。」
旁边一台敞篷的七位数字从旁开过去，王杰希和方士谦同时行了一秒的注目礼，同时想起b市雾霾能让人鼻孔里污得可怕，特别是刮风时，比如说那台时速明显已经超过上限的兰博基尼，恐怕司机和乘客的呼吸道里都是灰。
「柏清感冒还没好。」
「嗯、我知道。」
「就这样？」
「我问候过他家上下了好呗，谁像你没心没肺。」
袁柏清得方士谦真传，自训练营起就同时练两治疗，牧师能练出一般职业水平之上，而守护天使就相对得要弱些，离他师父的功力和境界就更远了。
「呵，方士谦你才是没心没肺吧。问候他家上下？分明是拿点满攻击技能的牧师吊打人来着。」
「好歹我没用魔道揍他。」
方士谦哼笑一声，瞥了邻座王杰希一眼，王杰希抬了抬眉毛，用比较大的那只眼睛瞪回去。
「拿魔道揍他还轮到你么？」
做为微草前任队长的头号粉丝，现任队长的黑转脑残粉，方士谦的魔道学者玩得也不差，不过要揍队员或揍训练营学员，其实也没什么他事。
「好吧明天拿魔道揍他。」
「丫什么毛病……」
王杰希再碎念了几句，将肘弯靠在车门上，手腕撑着头眯起眼睛闭目养神。
车流还堵在四环附近，还有得开。
到下高架时王杰希已经睡得磕了好几次车窗，磕醒了就眨眨眼睛继续睡，连方士谦沿途放着高分贝的英摇都雷打不动。
王杰希新购置的小区还没什么人入住，灯火只有几盏，他家那栋楼是一层一户，干脆就是全黑的。方士谦转进停车位，熄了火，借着车外路灯的一点光看着王杰希的脸。
「…………」
方士谦看了一会儿才摇了摇王杰希肩膀叫人起床，估计是睡足了，精神似乎不错，没起床气，拎起包包该干啥干啥，方士谦跟在后面手插着口袋上了楼。
「你怎么样？」
王杰希从沙发后边递过一罐可乐，方士谦往身侧看了眼，伸手去夺他另只手里的零卡。魔术师显然是故意的，因为他带着戏谑的味道笑了。
「短时间没啥大问题。」
方士谦陷进沙发里，灌了口可乐之后仰头看王杰希，大小眼倒着看好似差距没那么大了。
「长时间？」
「若连续练一整天恐怕到了晚上有机会gg。」
「那你……」
王杰希蹲下身体，趴在沙发椅背上，歪着脸看方士谦，面无表情。
「干什么啊你？」
方士谦反手揉了揉王杰希的脑袋，再接着说道。
「干啥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样子？职业病嘛、文明病嘛，谁都会有谁都可能有。你记不记得皇风有个元素，他前年底退的嘛，也是眼睛……」
「好了，不说别人，就说你。」
王杰希打断方士谦的顾左右而言他，从椅背上绕到人身旁坐下来，忽然记起刚刚认识方士谦的那时，方士谦总直来直往，有话就说，从不拐弯抹角。而王杰希自己则是一个字一句话都要斟酌着讲，以免戳到方士谦那颗玻璃心——过了一阵王杰希才发现那不是玻璃心，根本就是握着碎玻璃指着他。
伤人伤己。
「我……」
方士谦把下唇吸到嘴巴里又嘟起来，模样滑稽，王杰希忍着捏他脸的冲动，正经八百提出现实的问题。
「还打吗？」
「打比赛当然行了，没多长时间没事儿。」
「好。」
王杰希洗好澡的时候，方士谦正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晒头发，仰着头，眼睛上盖着折成豆腐状的毛巾块，露出鼻子和嘴巴，一只手放在大腿上，一只手自然垂下。
方士谦的头发用吹风机吹干就会炸，他嫌丑，不爱吹到全干，只吹到半干再用毛巾擦，到了夏天就用晒的，偶尔滴得满地。
「士谦？」
王杰希也洗了头发，拿毛巾边擦边走过去，见方士谦没回应也没动静，他又喊了声。
「哎？」
方士谦睡着了。
王杰希关了客厅的灯，饭桌上头的黄光灯泡特别有气氛，不太明亮。他拉来椅子坐在方士谦后头，用毛巾在他发尾搓了搓。
「唔……」
「你睡着了。」
「我知道。」
方士谦动都没动，保持原本的奇怪姿势让王杰希擦他的头发，到王杰希说好了，才挣扎着爬起来——屁股坐得麻了。
「哎唷。」
「小心点走。」
治疗之神爬到床上之后抓着被子蜷成一只虾，魔术师站在房门口，想这只虾大概要到早上才会变回人形，默默地为微博上苏着玉树临风英俊挺拔的治疗之神的妹子们点了两根蜡。
一根for想给治疗之神生猴子的妹子们。
一根for深信治疗之神是个表里如一好男人的妹子们。
那些萌方王王方的，就随便妳们yy好了。王杰希又想，一边关上了房门。
2
天蒙蒙亮的时候方士谦突然醒了，他睁开双眼，窗外一点阳光从青苹色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室内微微亮着，足够他看见时钟，足够他看见睡得安稳的王杰希。
王杰希睡得正熟，呼吸规律而平稳，与他在大众眼里的形象相符地从不打呼，睡颜端正，姿势四平八稳。方士谦还是摆直了一双长腿，舒展了下身体，才脱离虾状回到人类形态。
夏季天亮得早，即使如此方士谦也从来不是早起的人种，突然醒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躺在原处，睁着眼睛望天花板，睡意出走，反常得令他感到困窘，说不清是因为多打了一次瞌睡还是因为多喝了一杯咖啡。
方士谦轻手轻脚下了床，赤脚踩在原木地板上，凉凉地舒服，走到厨房踏到瓷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背脊，这才想起忘了拖鞋。
没拖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方士谦继续走到冰箱前，开了门找东西咬，不过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几瓶调味料和可乐。他悻悻关上门，悄悄又进到卧室换了身便装，开着他的大车，去觅食。
公寓所在的小区离闹区有段距离，走路得要小二十分钟才有店家。方士谦虽有一双令人称羡的大长腿，却挺懒得走路，不然也不会开着那么耗油的车种出门只为了买几块烧饼几根油条。
治疗之神提着一袋油腻腻的早餐钻进车里时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十分接地气，兼有亲民爱物——后面那句是王杰希的台词——，就要拿手机显摆一下他给魔术师买的爱心早餐，没想习惯性地伸手摸去前座置物架，手机却不在那里，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东西一直搁在床头柜上。
方士谦嘟了嘟嘴，把食物搁在一旁，发动引擎，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单手操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调转车头往回开。
王杰希在方士谦出门没有多久以后就醒了，一摸身旁床铺还有温度，稍微撑起身体喊了声『士谦？』却只得到一间沉默的屋子。他下了床向房间外头找，没找到人，再往卧室看了一眼，人的拖鞋和手机都还在，换下的睡衣扔在床边，又四处找了一圈，开家门看了看楼梯间，依然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怪哉，王杰希嘀咕着，兀自梳洗完，拉了张椅子坐在窗边往外头看。清晨起的雾还没全散，玻璃上细密地结着水滴，不时有接近在一块儿又汇合成一道细流往下方掉的，他不禁抬手去摸，待触到冰凉的光滑面才回过神，暗暗嘲自己傻。
时间过了一阵，天空的蓝色越发清晰，与清晨的日光相映着，楼底下方士谦正提着战利品轻快地走过来。王杰希望着他的头顶，忽而地表上的那一个抬起头，瞧见窗边的人影，高举起空着的那只手朝楼上用力地挥动。
王杰希起身打开窗户，探了三分之一个自己出去，方士谦停下挥着的手臂，食指中指比了个V字之后加快脚步进了楼。王杰希缩回身体，双手弯着靠在椅背上，心情大好，忍不住笑了起来。
3
一开始的时候——指的是第三赛季一开始的时候——，王杰希还没想过方士谦有一天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交付于他，包括信任、包括微草、包括未来、当然也包括了方士谦自己。
而如今的方士谦在王杰希身下敞开身体，嘴上一样不退让，身体却软得能掐出水，陷在床铺里任人摆布－－也只能是因为他乐意。
回想起第三赛季的初期，王杰希刚刚接任微草队长，方士谦本是前代队长的铁杆粉，对这个新队长只有万千个不服，明明两人才差一岁左右，方士谦却像个后妈，处处捡漏洞挑毛病。
王杰希那时才十八，年轻幼嫩得很，还有中二期留下来的脾气，碍着林杰的面子和队伍的安宁，只好将脸色绷紧成一张硬梆梆的扑克脸，看得方士谦更是满肚子火。但方士谦呛归呛，仍是恪守本分做好份内之事，王不留行要他往东，他不会往西走。
那是林杰对他们、还有对微草的期望。
因为他们都是如此地爱着微草。
新任王不留行横空出世，没有包袱、没有新秀墙、处子战对上扫地焚香即大获全胜，惊异了所有粉丝所有选手，王杰希立刻被媒体封了个『魔术师』的名号。
即便是方士谦，也不得不对王杰希的实力服气，但队伍的整体实力尚没有明显的起色。他看不明白了，王不留行的强悍人尽皆知，为何队伍成绩却还是提不上去？直到一个夜里，他独自在训练室里反复地看团队赛的录像，才恍然大悟。
魔术师打法千变万化，并以此出奇制胜，对手追不上王不留行的速度与攻击模式，不及应对而吃亏－－但这一点对于队友亦然，可说是锋利的双面刃。
伤人伤己。
而只有那个短腿的治疗，还能站在王不留行的身后不远处，适时地给他加上一个治愈术、或一个buff、或一道令对手感到恶心的神圣之火。
方士谦几乎看傻了，原来一直以来队里只有自己能跟得上魔术师的脚步。
这太不对了，简直什么都不对了。
方士谦从训练室离开时三观都是崩的，走回房间的路上就遇见了那个让他三观崩掉的王不留行。
「前辈早点睡，晚安。」
「王杰希你过来，我跟你说……」
王杰希简单招呼后便擦过方士谦的肩膀，方士谦伸手把王杰希拽进了自己房间，王杰希不明所以，张着一双大小眼看没给他几回好脸色过的前辈。
方士谦说酱酱酿酿，王杰希说我知道。
王不留行打得不那么奔放的那一次，微草大获全胜，队员欢呼着互相拥抱，甚至方士谦也抱了王杰希一把，看得微草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当晚方士谦拉着王杰希上天台，看星星，晒月亮。他握着魔术师的手，说酱酱酿酿，王杰希说我知道，我知道微草会变得更好。
方士谦突然很想哭。
后来微草拿了第一冠，再后来拿了一个亚军。
方士谦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他的眼睛和手都在逐渐退化，都是新病旧疾，纵然治疗之神的操作技术并没有下降，但操作工具的损伤已经往不可逆转的方向而去。他无可避免地想起孙哲平，想起他不得不退出季后赛时的表情，也无可避免地想起张佳乐，想起他一人撑起百花杀到决赛却败在微草手下时的表情。
多么令人难以承受。
而治疗之神却及时找到了接班人，同时微草的双治疗传统也能继续延续下去。若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份，那么用一些实力换一些幸运，也可说是值得的。
因为能让微草变得更好。
王杰希抱着方士谦细细地吻，像吻一只易碎物品那样轻啄，痒得方士谦扭着身体呵呵地笑，背弓起来也只是愈陷进王杰希的怀抱，是自投罗网，却从来不是羊入虎口。
夕阳从落地窗照进屋里，略显刺眼，方士谦移开视线，手背虚虚地盖在脸上，王杰希侧着身，手腕撑起头，用整个上半身替他挡住了阳光。
「我再打一个赛季。」
王杰希点了点头。
「好。」
「你随便打，我扛得住。」
王杰希噗哧一声，这次没点头。
「别闹。」
微草曾经失去过一个冠军，方士谦想说他要把它夺回来，又怕是说了就不灵了，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
「微草会变得更好。」
王杰希愣了下，又笑了，附在方士谦耳边轻声地说。
「我知道。」
4
二人腻了一日多，又一路堵车堵回微草去。他们到的时候是晚饭时间，没回家的队员和训练生们都如常在食堂用餐，见队长出现，吵杂的谈话声突地静了两秒钟，接着又鼓噪起来。
魔术师看似高冷，其实是毒舌派的冷面笑匠，和同是嘴巴得理不饶人的方士谦对呛起来还要更占上风。而微草打从方士谦对新任队长服气之后，原先队员对王杰希的那一点AT力场也跟着打破了。
「队长坐！」
「师父坐！」
刘小别和袁柏清坐在中央桌子上，一人闪了一边，留出一块位置给王杰希和方士谦二人，同时举起手臂喊着，袁柏清指间还夹着筷子，没规没矩的，也没人制止他。
「等会儿就来，啊？」
方士谦如风一样从袁柏清后头拍了拍他脑袋，没一会儿又端着晚餐坐回他对面，和王杰希坐在同一侧。
「晚上再来练几场行吧？」
「行，当然行！」
袁柏清吞下嘴里食物，边点着头满口答应。
「夏休完就出道了，加紧着练，别给你师父丢脸。」
「好！……等等等等等等！」
要不是袁柏清那口已经吞下去，怕是要直接喷出来。他张开手掌成阻挠状，瞪着眼睛看面前的方士谦。
「听着就是，有何意见？」
「没意见，有问题！师父你难道是要退役了吗？！」
袁柏清这么一吼，食堂里其他队员全扭头看了过来，较年轻的那几个甚至站起身围到桌前，纷纷讶异地喊着方士谦。
「喂喂喂？这都怎么着了全吓到了？」
方士谦挑起眉头看了四周一轮，而后轻哼一声悠悠说道。
「要我退役，也得柏清具有能让我放心退役的实力不是么？」
众人又是一阵鼓噪，方士谦偏着脸看王杰希，王杰希抿着嘴唇斜眼瞅着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5
方士谦刚刚吃完了饭喝完了汤放下筷子，袁柏清还没咽下最后一口青菜，他师父就急哄哄拍桌叫板了。
「吃饱该干活了哈，跟我上去。」
袁柏清一听差点噎住，拍着胸口唔唔唔一下子说不出话，方士谦竖着食指往天花指，意思即是去楼上训练室。他好容易缓过来，急忙收了餐具，随他师父走，而王杰希手插在口袋里悠哉悠哉跟在他们身后，刘小别柳非周烨柏全在三个身位格以外围观看热闹。
进到训练室，只见方士谦从口袋掏出两张帐号卡，面朝下盖在桌上，摊开手掌，十分愉悦的样子。
「来，一个小防一个小冬，你随便挑一个哈。」
那两张帐号卡自然是防风和冬虫夏草，外头都套着微草官方出的卡套。两卡套的样式虽然不同，但队里都知道方士谦没事就把两儿子挪挪位置，换换房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谁今天住在哪儿。
袁柏清抖了抖，伸手要翻看谁是谁——虽然他还拿不定主意用谁才好——，方士谦突然捉住他的手阻止他，挑起眉头接着说。
「你先别看，挑到谁就是谁。」
「卧槽？！」
方士谦这么一说，袁柏清倏地缩回了手，低头和桌上的两卡套大眼瞪小眼。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方士谦等不住了，拉着后头王杰希手腕，要微草队长选一个。
「我选？」
王杰希看了看方士谦，又望向袁柏清，大只的眼睛在说：『我其实一点不想介入你俩师徒之间，小只的说：『我给你三秒钟反悔的机会……』，袁柏清搓了搓手掌，咬咬牙伸手拿了其中一张。
「来看看是谁！」
方士谦伸手拿了剩下的一张，翻到背面透明部分，揭晓答案——他拿到的是防风，袁柏清也翻过他自个儿手里的卡看了一眼，确实是冬虫夏草。
袁柏清心底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他在两治疗中比较擅长牧师，忧的是方士谦更擅于使用守护使者——他师父可是特么抡着斧头都能够普攻砍死人的治疗之神。
「分组嘛？」
柳非从旁拿来队上练习团队赛时常用的签筒，签上都是队员和训练生的名字。她才刚刚把签筒用双手捧到两人中间空隙，方士谦又说话了。
「你要是赢了我，我就能安心退役了。」
众人哗然。
这要怎么玩？！还能不能好好当队友了？！
刘小别心里那个纠结哎，赢了对不起前辈，输了对不起兄弟，要怎么玩？！
6
刘小别心里还在纠结，方士谦也没给他纠结的时间，抬手推开柳非手里签筒，扬扬下巴道。
「打11，了？」
袁柏清卧槽一声，刘小别心里八个wtf，柳非差点摔了签筒，周烨柏张着嘴瞠目结舌，王杰希抬抬眉头表示我也没想到你师父又来这么一招。
方士谦瞅着众人看他发神经的反应还挺得意的，抓了帐号卡就坐到自己惯用的座位前刷卡登录。袁柏清愣了一愣，才在方士谦对面的机子跟着登了帐号卡。
「杰希，你来选个场地。」
刚刚开好竞技场，方士谦招了招手要王杰希过去，鼠标一把推到他前面。王杰希想了 一想，这个活儿还是交给荣耀女神吧，于是点了个随机。
刷出来的场地一半是湖，另一半都是树林，密密麻麻看不见底，恰好就是方士谦袁柏清一人分着一边。
袁柏清占着都是树的那地，测试且装上了几个对补师来说并不常用的攻击技能。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想，方士谦在牧师银武上打了一个暗黑箭技能，那么守护使者的银武上打的会是什么？还没想出个答案来，眼前就是一座湖，平静得吓人的一片水岸。
哪里都没有防风的影子。袁柏清让冬虫夏草往水里看，除了一些鱼群在游动以外看不见什么东西。他继续往身前瞧，一边往后退，直到背靠上一棵大树干，减少需要警备的范围。
『啪沙』
树叶随风在摇晃，湖面漾起几圈水波，但地图里仿佛只有冬虫夏草一人，三两只水鸟低空飞过。袁柏清抬头往方士谦那面瞧，方士谦也朝他笑了笑，手捉着滑鼠甩了几下。
「我在的呢，没溜。」
「哦……」
袁柏清倒也不是怀疑方士谦什么，只是因为老摸不着他师父想啥而感到万分困扰。就像当下，为什么两个玩奶的突然又打起了11，也是让人非常搞不懂。
冬虫夏草继续在原地待了会儿，四周依然静得让人发慌，袁柏清忍不住动了动脚步，突然『喀嚓』一声，角色陷入僵直状态。他不满地咕哝，那头的方士谦咯咯笑起来，防风倏地从灌木丛里翻滚出来往冬虫夏草的脚边砍，哗地掉了一截血条。
「哦，是那把攻击爆到上限的斧头。」
王杰希看着那个造型过时的长柄斧头稍稍弯起嘴角笑了，他记得那是之前微草研发部原本要给独活用的装备，但邓复升用着觉得不顺手，换了另一把银武——没想防风拿去玩了。
「杰希你说我拿这个能不能砍倒黄少天？」
「……你到底为什么要玩治疗。」
「因为我怕死呀。」
牧师和守护使者相比之下，攻击性较高，但在方士谦手上，几乎看不出差距，差别只在于一个布衣一个板甲——虽然方士谦也曾经干过拿牧师坦dps还活得比对方久的事儿。
而用守护使者打牧师于方士谦而言，就更算不上什么事儿了。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谁赢都一样，都没有分别——何况左手打的还是别人的右手。
防风挥着长柄斧头，趁着袁柏清愣住的半秒钟内，又正面砸了过去，冬虫夏草二度陷入僵直状态，防风接着起脚踹了两下，把人踢下水去。
「卑鄙。」
袁柏清五指捏着鼠标，忍住了扔掉的冲动。
「猥琐。」
周烨柏歪着嘴，一瞬间觉得方士谦和方锐肯定是亲兄弟。
「无耻。」
刘小别压低了声音，虽然旁边的人全听到了。
「下流。」
柳非摇着头，像防风刚刚劈了叶下红的裙子一样。
「心机。」
方士谦瞪着屏幕里因为冬虫夏草掉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头也不抬就地大叫。
「王杰希你有啥资格说我心机？！」
「卑鄙猥琐无耻下流心机。」
王杰希把前述的所有形容词串在一起又重复了一次。
「哼！」
卑鄙猥琐无耻下流心机的守护使者踩进水里，捉着牧师的身体，往湖底潜了下去。湖面清澈，可以看见深度不若一般的水洼，目测潜到最深处角色能正常呼吸的时间就要用掉半管。
「噫——」
刘小别就站在袁柏清身后，见冬虫夏草被防风往底层拖，眼看血条就要因为无法呼吸开始下降，突然觉得胃有点痛，胸有些闷。
「卑鄙猥琐无耻下流心机兼不要脸。」
「王杰希你怎么不去说相声？」
防风把冬虫夏草卡在水底一个窟窿里头，牧师出不去动不了，两角色的血条都开始掉，不同的是冬虫夏草开始扣血的时候，血量仅有74%。
「我正在说？」
袁柏清一口血。他有点乱，脑子里一半是空的一半是慌的，待他挣脱防风的束缚浮上水面，血量也只剩下小一半了。
冬虫夏草率先冲出水面，蹦了几下跳上岸，防风动作较为迟缓，袁柏清便趁这几秒的空档给冬虫夏草刷血，但下一秒他便对上一只几乎满血的守护使者。
「又回到原点了。」
柳非摇了摇头，脑后的短马尾也甩了甩。
「原点？」
方士谦冷笑，听得袁柏清一个寒颤。防风冲到冬虫夏草面前，发狂似地连按普攻，没有buff没有法术攻击没有附加状态，就是白开水般的普攻，横劈，正砍，回挑，神圣之火完全无用武之地。
「哎，这样能有combo欸。」
这会儿就连擅长连击的刘小别都感到惊叹了，冬虫夏草身上所受到的连击开始计数，即使一度中断也造成了伪连效果，僵直状态仅仅消失了1.5秒钟，对牧师来说根本来不及闪躲，就必须承接下一轮的攻击。
「要认输吗？」
「我就不！」
袁柏清失了两次逃命的机会，第三次成功绕背，把防风一脚踢进水里，自己逃进树丛躲起来。他让冬虫夏草蹲在大石后方刷血，以为防风看不见，然而治愈术的特效是固定的大小，防风原地蹦了蹦，就在视野里头的某一角瞧见了一小点光芒。
「好徒弟，有骨气。」
方士谦一挑眉，把防风血条刷满加上buff，拎起斧头跳上大石顶面，直接从冬虫夏草的头上踩下去。
「卑鄙。」
「猥琐。」
「无耻。」
「下流。」
「卑鄙猥琐无耻下流心机兼不要脸。」
7
「哎、推荐原因要写啥来着？」
「想写啥写啥。」
王杰希站在方士谦背后看了眼依然大片空白的栏位，完全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愿。
在微草，训练生要成为正式队员出道时都需要队长或者现役队员的推荐，以往都是由王杰希亲自写报告书，说起甩锅，还真是第一次，方士谦平常根本懒管这些，看着正式公文就一个头两个大。
「要写多少？你之前都写几个字来着？」
「没多少，写到重点上，优点写漂亮些就行了。」
方士谦发出一声困惑的哀号，仰起头朝王杰希翻了个白眼，王杰希垂着眼看他，不以为然。
「我徒弟有啥子优点？」
「这你该最清楚。」
「我不知道……卧槽糙操草你竟然头槌我！」
「通通气。」
「通你妹的气！」
王杰希直起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方士谦揉着被嗑痛了的额头，挥着手臂兀自发火。
「士谦。」
「咋？」
「你说说柏清哪儿不好？真不好，出道的事就缓缓，冬休期再议。」
方士谦皱起眉间闭眼寻思，好半晌，才瞪着屏幕憋出半句。
「哪儿都……」
王杰希摇了摇头，将双手放在方士谦的肩上，低着脸轻声说道。
「只是你更好。」
第七赛季开始的前一晚，方士谦趴在王杰希的床上左右翻滚，王杰希没甩他，来来回回拖着时间轴看首战对手的视频，一边记着笔记。待到看完视频，王杰希才回过头来理他。
「你焦虑个什么劲儿？」
「退役之前我想和你一起再拿个冠军。」
「就去拿。」
「这算不算是立旗啊？如果没拿到咋办？」
「也挺好的，陪我多打几年，多和张佳乐杠杠。」
「不啊、我觉着我就是差不多了啊……」
「方士谦。」
「啊？」
「别老想些瞎七八糟的。」
「王杰希。」
「嗯？」
「宝宝不开心，宝宝要闹了。」
「哦，那你悠着点闹——」
王杰希伸手掀开方士谦身上的被子，一股冷风灌进去，激得人哆嗦一下。
「让你闹好几辈子。」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