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 好久不见 8


  林敬言之后一有空就往蓝雨跑,专点方锐上台给他唱,有时小纸条上带名字,有时不带,有时点点歌,有时随便方锐唱。方锐知道林敬言在场时,视线就会多扫台下几回,找到人在吧台边上或卡座里,歪着身体慵慵懒懒地看他,他就要演千万个内心小剧场;找不到人,也要演千万个小剧场,改改词跑跑调也是所在多有。但他每次收拾完毕忙完出来,林敬言就不见了,再回头去问小伙伴和吧里的工作人员,也说人已经离开了,就算请人让林敬言多留一会儿,也没有成功过。方锐好闷,怎么这个林敬言就是朵高岭花,总要站得那么远看他。

 

  有天顾客少,林敬言坐得离舞台近了些,就在前排的双人圆桌边,点了一杯柠檬水,一边咬吸管一边看他。方锐拨着吉他弦,想起小时候被自家爸爸喝斥咬吸管的事——原来自己和林敬言有共通的小毛病。这点让他精神大振,灵机一动在谢幕之后从舞台前面跳下去逮林敬言,跳下去的时候还在想,之前的自己实在太蠢了,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他直直朝林敬言走过去,人没起身,好整以暇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他反而又怂了,愣了一愣,看见林敬言空掉的杯底才问道,你要喝什么?我请你!方锐暗忖,这一来示好,二来留人,两全其美,甚好甚好。林敬言也干脆道,你随便点个就行。

 

  方锐应声点点头,拿了空杯转身朝吧台那方走去,换回一杯螺丝起子和一杯长岛冰茶,两样都是最普通的调酒之一,比较不容易踩雷──指踩到林敬言的雷。他将两玻璃杯都放在桌上,让林敬言自己选,人看了看,伸手把螺丝起子要走了。

 

  灯光暗下,下一场表演又开始,方锐的吉他被人帮着拿到后台,接着又将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两刻钟。他们看了一阵,谁也没揣着对方想什么,听而不闻闻而不见,倒白费了台上那位的十年功。人又下台来,走前说这便是今晚的最后一个节目了,方锐回过神,看了林敬言一眼,林敬言点点头,说等你了,方锐才稍微安心──大概安了三成心──到后台拎他那小情妇。

 

  顾客一团一团都朝外走了,方锐逆着人流回来还花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又站到林敬言面前,发现他离开前还剩下大半的螺丝起子已经剩不到两成,十分疑惑地咂了咂嘴。林老师,不用这么追进度的呀,这里都自己人,又不会赶你,小心喝呛了。林敬言舔了舔嘴唇,笑而不语,高深莫测,方锐猜不透摸不到,在他前面坐了下,双手捧着脸颊看他喝到见底。林老师应该没开车吧?要不帮你打个车回……咚──!

 

  方锐话都还没讲完林敬言就倒了,醉得身体都稳不住,方锐靠过去扶他,人昏昏沉沉就摊他身上巴着不放手,他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卡在桌子椅子和林敬言之间。林敬言卡得正好,小臂压在方锐髋骨边,手掌便若有似无抚在他的兄弟上头,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方锐偋着气,腰向后打直了,但他兄弟还是虚虚地在人掌心里,瓜田李下,洗白失败。

 

  林──老──师──!方锐破罐子破摔吼一嗓子,那边方世镜路过便道,林老师一如既往一杯倒嘛,你给他喝什么了?方锐囧,委屈道,林老师喝了一杯螺丝起子哇,他说的让我随便点哇,我真不知道他一杯倒哇!方世镜笑说,这人光吃麻油鸡都能吃到倒,今天喝你一杯螺丝起子,是你赚了。赚什么啊!方锐急,方世镜哈哈大笑便走了,留他和林敬言干巴巴的急。

 

  方锐没辙,只好放林敬言和自己贴在一块儿,可一直到吧里都要清空锁门了,林敬言还是没清醒,最终只得扛着林敬言回自个儿家。蓝雨的外地人几乎都住同一栋公寓,公寓本身则是蓝雨大前辈留下来的财产,虽然老了却不陈旧,隔音加强过,以防练习的时候吵到隔壁栋邻居。方锐扛着人上楼,半拖半拉终于进了自己房间。他住的单人间,也就特别小,床一张便占掉四分之一,再扣掉卫生间,剩下的空位才几平方米大,放张矮桌吃饭写谱打电动足矣。

 

  要死,狗窝似的!方锐架着林敬言,站在自家门口悔断肠,又庆幸他林老师现在不省人事,赶忙把人塞到床上装死,满地杂物推到角落,桌上零食空袋扫进垃圾桶,他往桶里看了眼,一早制造出来的两坨卫生纸团还安安稳稳地躺在最深处。这东西该不至于要解释,方锐暗暗地想着──若以后也不会再有,岂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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